庞国美

青岛城市学院

梦回忆秦娥

雨，伴着夜一起降临，它淋淋沥沥地下着，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，一道闪电从窗外掠过，照亮了桌上的书，《主角》两个字似泛起紫光，猛地一声闷雷穿过云际。

“秦娥，你把主角唱到这个份上，应该有一种胸怀、气度了！让年轻人尽快上来，恰恰是在延伸你的生命。”一睁开眼，就见我面前有个人对我说：“尤其这孩子还是你的女儿呀！你希望自己是秦腔的绝唱吗？”

只听见我的这具身体说：“我是支持培养年轻人的，可这个角色分量太重，只怕宋雨一时完成不了。我可以在前边带一带，先给她画个样。一旦觉得她行，立即把她推到前台就是了。”

我的脑子一下联想到眼前这个画面是《主角》里的场景，对于这本我看了三遍的书，书中的每个人物和情形都值得让人细细推敲思索。这个局面正是忆秦娥处在艰难选择的时候，秦八娃把新创作的剧本完成了，结果却是要秦娥的养女宋雨上台担任主角。

面前的我似乎是成了忆秦娥，一时间，忆秦娥的感受也都传入了我的心里。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剧本，我实在是太爱这个角色了，也不愿从舞台中心，突然就退居一旁。尤其是原创剧目、重点戏，过去哪一部不是围绕我来打造的呢？我也唱了几十年，都已经习惯了。可今天出了这么好的本子，主角竟然与自己无缘了，退场的悲凉感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头。对我而言，甚至比毁灭我的谣言、“黑材料”伤害更重。

我的世界里没有名利，一心只为练功唱戏。可现在我喜欢的角色不让我上台唱了，换成了新人。我一时接受不了，演了半辈子的戏，突然有了“小秦娥”，自己的位置有了替代的了。秦八娃开解我：“你的艺术生命走到今天，唯有依托徒弟的演进，才可能继续延展下去。”尽管心里难受，但我也尽心地教导宋雨，把我半辈子的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下去，看到自己的衣钵被传承了下去，我又是欣慰的。我想到了教我的老艺人们，没有人永远站在台上当主角，新旧交替是自然规律，我也不例外。一个角儿的生命力，永远没有艺术生命长。这是个人的悲哀，与艺术生命延续的必然。舞台永远不是哪个人的舞台，长江后浪永远推前浪。再美的烟花终有燃尽的一瞬，再绚丽的花总有凋落的那一刻，曲终人散皆是梦，繁花落尽一场空。

突然，一阵闹铃声响起，原来是我做了一个梦。